在六樓走廊徘徊了許久后,汪楠(化名)走進實驗室旁的更衣室,從窗臺墜樓身亡。
23歲的汪楠,是延安大學應用化學專業(yè)2019級研究生。2020年上半年,他被導師交流到西北大學化學與材料科學學院進行學習和課題研究。
汪楠的研究生證
汪楠的證件
汪楠的父親汪海(化名)告訴記者,兒子出事前曾給家人打電話,稱實驗室任務沒完成多次遭到導師批評,并表達了想放棄學業(yè)回家的愿望。
家人本以為在大家的安慰下,汪楠能夠堅持到研究生畢業(yè)。然而,10月22日下午2時許,汪楠還是選擇從六樓一躍而下,結束了自己的生命。
汪楠
實驗室樓下被砸出坑洼
在從陜北延安綏德縣老家去往烏魯木齊的火車上,汪海接到了派出所打來的電話。
“他們說我孩子墜樓了,我以為他們是騙子,就把電話掛了。”10月22日14時30分,第一次接到派出所的電話,汪海第一感覺是“不可能”。因為他了解,兒子汪楠是一個非常樂觀、積極向上的人,“不可能干出這種事”。
直到派出所民警打來第二個電話,不肯相信事實的汪海才讓民警加上了他的微信號,通過遠程視頻看到了趴在草地上的兒子。汪海馬上給在西安生活的外甥和小兒子打電話,讓他們趕緊去現(xiàn)場。
22日下午15時,汪海的小兒子許抵達派出所時,汪楠的遺體已經(jīng)被送至了太平間。
這幾年,每年秋收過后,汪海都會到烏魯木齊下井去做煤礦工人,補貼家用。這一次,22日抵達烏魯木齊后,汪海片刻沒有停留,馬上買了機票飛成都,然后又乘坐火車在23日早晨9點抵達西安。
當天,汪海來到兒子出事的實驗室大樓腳下,看到事發(fā)地點還有部分警戒線。在草地上,汪?梢钥吹奖辉页龅目油,一旁還遺留了一雙一次性的藍色醫(yī)用手套。
這塊草地的上方的六樓,便是汪楠每天埋頭苦干的實驗室。
告訴家人“在實驗室壓力太大”
學校的監(jiān)控視頻,拍到了汪楠墜落的那一刻。
汪楠的家人介紹,視頻鏡頭對準的是樓道的地面。在幾分鐘的畫面中,只看到一雙腳從實驗室出來,從樓道走到廁所方向,一會又走回來進入了休息室。數(shù)十分鐘后,大樓外的監(jiān)控拍到了一個黑影從樓上落下。
墜樓之前幾天,汪楠曾給家里每個人都打了一通電話。
“19號早上聯(lián)系我,問我在忙啥。”汪;貞,當時汪楠突然打來電話說有事情要商量,緊接著告訴他,“想回來了,不想讀書了。”
“跟女朋友吵架了?還是同學之間有沖突?還是沒錢了?”汪海關心地問兒子,兒子則回復沒有其它原因,只是因為每天在實驗室壓力太大。
汪楠告訴父親,在實驗室經(jīng)常被導師批評:“別人都能做成,你怎么做了一兩年了還做不成?”當時,汪海還安慰兒子,被老師批評很正常,還有半年就畢業(yè)了,拿到畢業(yè)證就好了。兒子一再在電話里說實在是念不下去了,只想回家,或者出去打工。
當天,汪楠給媽媽、表姐和弟弟都分別打了電話,訴說了他的苦悶。住在西安的表姐還勸他來家里住一段時間,放松一下,再回學校。沒想到這一個電話之后,汪楠的電話再也無法接通。
墜樓時穿著剛買的情侶鞋
“汪楠,你回回我好不好,你不要再藏起來了。”汪楠離開好幾天了,女朋友楊璐(化名)卻還忍不住一直給他發(fā)信息。
從2016年在延安大學西安創(chuàng)新學院相識到現(xiàn)在,兩人在一起已經(jīng)五年了。楊璐還依稀記得剛見到汪楠時,那個陽光開朗的學生會學習部部長的形象。
朋友對汪楠的評價
五年中,每次聽楊璐說話,汪楠都會把頭低下來;生活中對楊璐的照顧也是事無巨細。“他對他的同學、朋友、學弟學妹都非常好,平時跟別人相處也特別照顧別人的感受。”楊璐說。
汪楠和女朋友
只是汪楠到了西北大學之后,楊璐感覺到他特別忙。每周除了周日休息一天,汪楠其它時間全部撲在實驗室,晚上到10點以后兩人才有時間視頻聊天。這期間,汪楠還經(jīng)常跟楊璐講到實驗室不是很順利。
10月19日晚上,兩人視頻聊天時,汪楠突然問:“如果我延遲畢業(yè)一年,你還會等我嗎?”楊璐沒有想太多,回復道:“我當然會呀!”
22日16時46分,楊璐接到了汪楠家人打來的電話,汪楠沒了。墜樓的那一天,汪楠穿著和楊璐一起買的那雙情侶鞋。這雙鞋剛買不久,楊璐的那雙還沒來得及穿。
最后的聊天記錄
院方否認導師過度壓榨學生
大好年華為何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?汪楠家屬提出了疑問。
汪海告訴記者,在延安大學研究生院學習的第二年,汪楠被導師呂某安排到西北大學進行交流學習,開始計劃交流兩個月。兩個月結束后,汪楠要求返回院校,導師卻不同意,他就在西北大學堅持了一年多時間。
另外,家屬提供的一份汪楠在西北大學課題組的導師陳某的說明稱,當年,汪楠同學的碩士課題確定為含能材料的制備、催化燃料性能研究。因為延安大學缺少基本的實驗條件,汪楠表達了去實驗室學習參觀的愿望。“在參觀實驗室之后,汪楠主動向導師申請到西北大學學習并研究相關課題。”
這份說明稱,經(jīng)過呂某的主導和陳某的配合下,汪楠較為順利地開展了含能材料的制備研究工作,相關研究成果已經(jīng)整理成文,即將投稿。“取得的研究成果已經(jīng)達到了西北大學化學與材料科學學院學術碩士的畢業(yè)水平。”
不過,對于陳某和汪楠之間的關系、陳某是否受到導師的壓力等情況,這份文字并沒有說明。
導師的說明
28日中午,西北大學化材學院一位李姓院長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,目前已經(jīng)配合家屬了解情況,警方正在進行調(diào)查。對于是否存在導師過度壓榨學生的行為,這位院長稱據(jù)他們調(diào)查了解,“這個情況是不存在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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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3歲研三學生校內(nèi)墜亡,延安大學